【SSHP】思念你的第1001天 - 石哈性轉 𝐈




  若我思念你1000天,你能否和我再見一面? 

只要不間斷的思念1000天,已逝的故人便會承載著思念和生者再見一面


那是一個家諭戶曉的傳說,至少在魔法家庭無人不曉,就像《吟遊詩人皮陀故事集》
是個人盡皆知,卻僅僅只是被當成童話的枕邊故事。






1

不見了!

哈莉趕來的時候,本該躺在那裡的人消失了。

破碎的玻璃和多年的積灰散落在尖叫屋,哈莉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繞過那片狼籍,不是怕那些碎片刺傷她,而是那些像細小的河流蔓延整個房間的猩紅不斷地衝擊她的神經,已經乾涸快要融入地板的暗褐色,讓哈莉的理智瀕臨失控邊緣。

那是他的血啊!

有個刺耳的聲音在她的腦袋裡尖叫,哈莉捂著自己的耳朵,動作變得更加小心,儼然一副碰到那幾條血跡便是踩在那人的肉身上一樣,過度換氣已經讓她開始暈眩,她只能不斷提醒自己控制呼吸的節奏才能保持站立狀態,但那片血河已經消失的根源,令她踉蹌的跌坐上去,瘦小的背抵著那片碎裂的玻璃。

冷靜,哈莉張著口呼吸,幾個小時前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納吉妮爬行的聲音,鎖定獵物後發出的嘶嘶聲,攻擊那人的撞擊聲⋯⋯

冷靜,哈莉伸手壓住自己的胸口,可並沒有成效,畫面在持續,那人倒地後發出的悶哼,在最後捉住壓著他傷口的手⋯⋯

冷靜!感受到缺氧的哈莉彎下身子伏到了髒亂不堪的地板,她拋下他離開了,她知道那是大義,何況當時已經沒有剩餘多少時間,可她確實拋下了他!⋯⋯

冷靜⋯⋯玻璃碎屑似乎扎進皮膚裡,腐敗的空氣竄進她的鼻腔,吐出的氣息帶起地上的塵灰,飄散的霧霾讓她的眼睛感到難受,她沒時間去在意,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最終在急促的呼吸之間失去了意識。



*



哈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廂房最裡面的病床上,甚至還用拉簾隔擋起來,很安靜,可空氣中不尋常的悶熱感迅速提醒著她肯定有超越病床總量的人數塞滿這個空間,她伸手摸索床邊,在矮櫃上找回她的眼鏡,恢復視線便看到她的兩位好友坐在椅子上相互倚著小寐。

她艱難的撐起身子,發現身上被做了緊急處置,顧不得全身肌肉和骨骼傳來的疼痛,掀開被子,腳一落地的瞬間整個人就摔倒在地,劇烈的聲響驚醒椅子上的人。
  
「天啊哈莉!妳還好嗎?」最先反應過來的赫敏率先扶起地上的人。

「我很好,只是腳突然使不上力。」哈莉藉著赫敏的攙扶站穩了腳步。

「妳看起來糟透了。」蘿恩對著哈莉笑了一下,從另一邊扶住她。

發現哈莉似乎要往外離去的意圖,赫敏沒有鬆開捉著哈莉的手,「哈莉,妳需要休息。」

「我很好,真的。」哈莉拍了拍赫敏,輕輕拂開兩人的手。

掀開拉簾的那刻,醫院廂房的吵囃聲在哈莉耳邊炸裂開來,聲音的反差令她的頭無法抑制地抽痛起來,她拒絕好友的幫助,跌跌撞撞的路過每一床的同學和朋友,有招呼聲也有哀嚎聲,可哈莉沒有心思去一一回應。

又一次的跌倒下,蘿恩看不下去的架起她的手臂,「哈莉,妳這麼趕著去餐廳也還不到飯點時間。」

對於蘿恩的玩笑哈莉難得沒有買單,「他不見了。」

在蘿恩想著哈莉口中指的人是誰時,哈莉掙脫了蘿恩,像是著魔般拖著步伐的向外走去,嘴裡喃喃的重複那句,儘管赫敏蘿恩跟在哈莉一旁,卻還是被某一床滾出來的自動纏繞繃帶給絆了一跤,摔倒前她下意識的拉住手邊的布料,把蘿恩一起拽到地上,連帶正在琢磨哈莉反常行為的赫敏也來不及止步的跟著遭殃。

米奈娃循著聲響回過頭來就是看見那副淒慘的場景,死命的將這些煩人的記者擋在門外已經讓她快焦頭爛額,而這群記者的重點人物又恰巧自己送上門來,他們按耐不住的隔空提問,甚至開始出現推擠現象,米奈娃頭疼的將頭轉回來面對快暴走的記者,而哈莉此時不合時宜的大喊令她的驅逐難度又上升一個檔次。

「不見了!麥教授!他不見了!」

米奈娃翻了個不優雅的白眼,忍無可忍的召喚學校裡的家庭小精靈,命令他們將這些瘋狂的記者們送出霍格華茲,接著一個轉身掏出腰間的鎮定劑在哈莉面前蹲下,抬起她的下巴一口氣將藥劑灌入她口中,「我知道妳要問什麼,首先我們得先換個地方。」

米奈娃收起空瓶,起身的那刻被哈莉拉住袖口,「不!沒時間了!他流那麼多血,我不趕快找到他的話他會死的!」想起灘在地上的血量,還有壓著他傷口時不斷從她指縫洩出的血流,哈莉的手便止不住的顫抖。

年長女巫在心裡盤算著藥劑生效的時間,接著將三人從地上拉起,「你們倆帶著她,跟我到校長室,那是目前確定完好無損的地方。」

進入校長室,米奈娃將門邊的小茶几變成三人沙發,示意他們入座,藥劑發揮應有的作用讓哈莉冷靜了不少,但還是由她先打破沈默,「麥教授,他受傷了,我相信他沒辦法離開太遠的地方,能不能麻煩您增派一些人手給我,好讓我儘快將他尋回。」

從哈莉醒來就一直在狀況外的蘿恩小聲的問著哈莉,「到底是誰不見了?⋯⋯噢很痛!赫敏,你幹嘛?」

任由赫敏小聲的和蘿恩嘀咕,在米奈娃走到辦公桌拉開椅子坐下的同時,書櫃後方傳來一聲物體掉落的碰撞聲,方才經過長廊,也有不少戰後開始剝離掉落的基石,好在那個聲響沒有持續,確認校長室無礙後,米奈娃先是無聲的嘆了口氣,似乎在斟酌用詞,「波特,我相信妳比我更清楚他受了多麼嚴重的傷。」

「所以我們得儘快找到他,拖延時間對他不利。」哈莉盡可能的忽略麥教授眼底的疲態,時間的流逝一分一秒都在敲打她的理智。

「佛地魔不會留下生還機會的。」米奈娃加重了語氣,似乎這是她能保有最後的溫柔。

她該明白的,彼此認識這麼多年,米奈娃很肯定哈莉明白她的意思,連前一刻才進入狀況的蘿恩也選擇沈默不語,戰爭才剛結束,甚至連天色都還沒翻篇,米奈娃並不想在此時此刻捅破這層窗紙。

「我就是那個特例,也許,我可以請海格借我一些奇獸幫忙追蹤他的氣味。」

「波特⋯⋯」是的,身為葛萊芬多的院長,她怎麼會忘了哈莉有多麼的固執。

「我在想他會不會回紡紗街?」

「波特。」

「也許是我們沒想到的地方,也許馬份家幫助他躲藏起來療傷,不行,我要去找馬份。」哈莉說著說著就站起身,被一旁的赫敏給按下來。

「哈莉,妳先冷靜。」

「放開我赫敏,我很冷靜。」

在哈莉第二次甩開赫敏的手幾乎快對他爆發時,米奈娃提高了音量阻止兩人的對峙,「哈莉.波特!」

看著成功停下來的兩人,米奈娃放軟了語氣,「我很遺憾,波特,但是他已經⋯⋯」

「他一定還活著!」哈莉截斷了米奈娃的話,這次她順利的甩開赫敏。

「他死了。」這次米奈娃沒有猶豫,斬釘截鐵的道出事實,她看見女孩眼底閃過的各種情緒,卻唯獨沒有接受這一樣,聲音顯得更加疲憊沙啞,「我很遺憾,真的。」

「我不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哈莉不留片刻的轉身,在她的手搭上門把的那刻,她聽見麥教授幾近無奈的嘆息。

「哈莉,放過死去的人。」

米奈娃的語調很輕,可那輕如鴻毛的聲音卻如同鉛石般壓的哈莉喘不過氣,她緊盯握住門把的手,戰爭的煙硝還有那人的血跡遍滿她的手,當時的畫面又閃回她腦中,握著門把的手不自覺的用力,下一秒,似乎是臆測到了什麼,她緩緩轉過身,對上那雙嚴厲卻又蘊含慈祥的眼睛,試探性的詢問,「您將他藏起來了⋯⋯對嗎?」

被提問的女巫沈默了幾秒才開口,「是,我將他轉移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她承認,不意外的看見哈莉不滿的神情,戰爭的洗禮蛻變了哈莉,帶著不小心洩漏的殺意一步步的朝她走來,聲音幾近冷冽。

「我要見他。」

然而,米奈娃並沒有讓步,「他是具有爭議的人物。」

「他是我們這邊的人!」哈莉終於忍不住的對年長女巫咆哮,不客氣的拍了她面前的桌子。

「我知道。」沒有在意年輕人的無禮,米奈娃掏出懷裡的細小玻璃瓶,將它推至哈莉面前,「妳該把這個收好的。」

哈莉死死盯著面前的瓶子,既不是氣體也不是液體的銀色絲線在裡面緩緩旋轉纏繞,微弱的光芒映在綠色的眼睛,似是面前的物質具有鎮定效果一樣,哈莉突然平靜了下來,「您看了?」

米奈娃朝不遠處的石盆微微偏了頭,「它原本在儲思盆裡,我必須確認這段記憶屬於誰,來決定是否要進行銷毀或者保留。」

哈莉維持著原本的姿態沈默了許久,承載著記憶的玻璃瓶立在她的雙手之間,垂下來的瀏海擋住了她的表情,米奈娃指尖交握輕輕叩在桌案上頭,在她的足夠耐心下,她聽見哈莉發出細小的聲音,「我要見他。」

年長女巫看著依舊沒有抬頭的女孩,好聲的勸慰,「他的模樣並不好看。」

「我 · 要 · 見 · 他。」哈莉加重音量,沒有妥協。

米奈娃嘆了口氣,視線落在一旁的書櫃在思量著什麼,直到哈莉抬頭的動靜喚回她的注意,這才終於鬆口,「一個月。」她端坐了身子,「等學校重建到一個段落,至少該清除的殘骸都全數移除,霍格華茲會舉行集體喪禮,到那時候,如果妳還是想見,我會讓妳見他。」

「以梅林之名起誓?」

「我以梅林之名起誓。」

哈莉瞅著米奈娃的眼睛,從那雙年邁的淡綠色瞳孔裡汲取足夠的承諾後,她才收回了視線,這一次的退讓令她方才繃緊的肌肉像洩了氣一般,她的肩膀耷拉下來,疲憊的看著桌上發著微光的小瓶,伸手收進懷裡,最後向年長女巫道了謝,儘管沒有完全發自內心,轉身領著兩位好友離開了校長室。






33

1998年6月3日,蘇格蘭的天空被灰階所覆蓋,厚重的雲層透不進一縷陽光,灰濛濛的雲海壓的很低,凝結的水氣盤據在上頭卻落不下來,不合時節的濕氣宣告著可能存在的降雨機率,該是一年中最舒適的月份如今竟帶點寒意。

灰暗的天色將尚未重建好的霍格華茲暈染上古堡獨有的淒涼,今天的風算大,即便是空中的鉛雲也被它牽的翻湧起來,帶動了雲海波紋,掀起一陣又一陣的雲團交疊,它穿梭進古堡,在大小不一的空室與迴廊闖出各式聲響,這些不成調的旋律卻像哀悼的輓歌,特別適合這個日子。

英國的天氣從不令人失望的善變,昨天還是艷陽高照的日子,乾爽的天氣不熱的過分,稀稀疏疏的鳥鳴穿梭在校園,微風徐徐拂過,是個適宜下葬的氣候,霍格華茲也如期舉辦了集體喪禮,在這個戰爭結束後滿一個月的日子。熱烈的陽光多少有點好處,至少為痛失家人的親屬驅散一點陰霾,安慰著他們梅林也用陽光獻上了祂的悼念──與今天大相逕庭。

哈莉輕輕拉了拉被風刮的凌亂飛舞的長袍,黑色的皮靴踩在石板路上,硬是將室外的場地的踩出幽幽迴響,她一襲全黑的巫師正裝,排扣上衣一絲不苟的繫至領口,將那細小的脖頸包的嚴絲合縫。

超過百年的板石朝海格小屋方向延伸,哈莉卻在中途離開預設好的道路,擦得發亮的鞋面在略微潮濕的草地上前行,任由土裡帶起的泥濘弄髒她僅剩一雙得體的皮鞋,她沒有在意,也沒有停下腳步,視線落在不遠處等待她的人。

天氣不算好,但也好在沒有起霧,這讓行走之人能毫不費力精準的找到目標──那棵佇立在黑湖邊最大的山毛櫸。

哈莉逆風來到樹下,對著早已在這等待著她的年長女巫打了招呼,「麥教授⋯⋯現在應該要稱呼麥校長了。」

「謝謝,我會努力維持鄧不利多所希望的樣子。」米奈娃停頓了下,「可誰知道呢?我可沒有他那種跳躍的思維,希望學生們不會覺得太無聊。」

「至少不是恐懼。」

長者聽著面前的女孩哼了兩聲,貌似調侃那男人當校長時在學生心理造成的恐怖支配,但不達眼底的笑意卻又讓她看不明白,初次覺得這雙年邁的眼睛竟也開始看不清東西。

儘管開始看不清,但卻無法忽略對方一身黑的裝扮,「妳早到了。」

「是的。」哈莉的眼神落在了女校長後方的深坑。

她們沈默了半晌,米奈娃知道哈莉還有話沒說完,但也沒有等待太久,「憑什麼?」注視著深坑的眼睛逐漸接近空洞,「他連死了也不能光明正大。」

年長女巫沒有應答,她們雙方都知道答案,而面前被陰霾籠罩的女孩要的也不是答案,看著那道不容忽視的視線,儘管否定的答案微乎其微,長者還是輕聲地詢問,「沒變?」

「沒變。」收回的視線落在那雙淺色眼睛,哈莉沒有給對方迂迴的機會,「請您兌現您的諾言。」

米奈娃倒也乾脆,她向旁邊挪了一步,但在哈莉急匆匆地快越過她時,她抬手攔住了她,毫不在意地承接哈莉瀕臨爆發的怒火,她搶先一步發話,「別碰他,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對方的怒火很快的被不解給取代,米奈娃放下攔截在空中的手臂,「我施了很強的禁制與保護咒,為了防止有人試圖破壞或盜取他的遺體。」

哈莉緊繃的肩膀緩緩的放鬆下來,像是接受了長者的條件,她不發一語的邁開步伐,可越接近那個有他的地方,她的呼吸便不可抑制的逐漸凝結,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又迅速繃緊起來,每踏出一步,她就覺得自己思緒在腦海裡狠狠的撞擊著,她的情緒在肺裡無聲的咆哮,她覺得有人在撕扯著她的理智與靈魂,直到那個男人完整的進入她的視線,一切虛幻的喧囂彷彿在瞬間全部靜止了。

除了臉上變得沒有血色的蒼白,一切都沒變⋯⋯他的雙手相互輕扣交疊在胸前,黑色的魔杖擺放在他的手心之間,往常那雙銳利的眼睛如今靜靜地闔著,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及肩的長髮略微油膩的貼在兩側,總是將黑色眼睛籠罩在陰影下的深邃眉骨,比常人更加挺拔的鷹鉤鼻,三句不離譏諷字句的薄唇,那身無論季節如何輪轉永遠不變的全黑裝束,繫至領口的鈕扣與打得端正的領結⋯⋯

是他。

是他──賽佛勒斯 · 石內卜。

斗大的淚珠打在手背上的那刻,哈莉才發覺自己已經跪伏在墓坑邊緣,甚至沒發現年長女巫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旁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任憑眼淚一顆顆的滴落也沒有摘下眼鏡去擦拭那幾近潰堤的淚水,這一個月積累的悲傷似乎都在這一瞬間破防,最終,她放聲哭了出來。

赫敏和蘿恩到達的時候,從遠方便聽見他們好友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們沒有向前,就這麼在石板路上待著,隔著百呎的距離目視那道幾乎快伏到草地上的嬌小身影,那是戰後到現在,他們第一次看見她落淚,也是第一次,在他們的腳站到發痠之時,發現原來她可以哭的這麼久,像是要把這輩子的眼淚一次全部掏空一樣。

哈莉咽嗚著抽泣,在快不能呼吸之間提醒著自己換氣,卻又倔強的死死盯著棺木裡的人,她想牢牢記住他最後的樣子,哪怕眼淚一直模糊她的視線,她狼狽的用盡力氣去哭喊,反正這男人再也無法嫌棄她的吵鬧而起來咒罵她。

甚至在她想將他看的更清而微微傾身時,來不及抹去的淚水滴落到他的胸膛,她看著還沒滲透到衣袍的水珠反射著微弱的光,又漸漸被黑色的布料吸收殆盡,她哭的更兇了。

米奈娃輕輕拍著哈莉的肩胛,想安撫她已經哭到微微抽搐的身體,她從未想過這孩子對他的死竟會感到如此的透骨酸心,不明白她的執著從何而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滿足她對他喪事的要求,直到掌心下的孩子哭到聲嘶力竭逐漸的安靜下來,佈滿皺紋的手才緩緩向上揉著她的髮頂。

「依妳所願,將他葬在這裡。」米奈娃本想將石內卜葬在鄧不利多的旁邊,可在哈莉的堅持下,最終選在了這裡,黑湖邊,一顆最大的樹下,「能告訴我原因嗎?」

哈莉從伏在地上的姿態稍稍挺起背脊,摘下眼鏡隨意的用袖口抹著眼淚又重新戴上,有些鼻音的解釋,「樹下⋯⋯以前,在入學前,他經常和我母親在樹下聊著憧憬的魔法世界,那或許是他最為快樂的時光。」她緩了口氣又接著說,「我其實去過他記憶裡的地方,但那邊已經改建,原本的那棵樹也不在了。」

像是怕眼淚再次落下,她抬頭看著茂盛的山毛櫸,交錯的枝葉被風刮的沙沙作響,她看著被吹落在空中凌亂的綠葉,洶湧的情緒已然平靜下來,「比起紡紗街那個髒亂不堪的地方,霍格華茲更像他的家,他也為這間學校付出了半生心血,黑湖邊的樹下,我想⋯⋯他應該會喜歡。」

該說是梅林的玩笑嗎?從女孩入學起她就看著他們倆針鋒相對到最後,卻沒想到,她無疑是最了解他的人,米奈娃看了眼寬廣闊的黑湖,若是無風的日子,水面該會襯出禁忌森林的倒影,景緻倒是不錯,若無學生漫步,也能算上是他喜歡的安寧之地。

她看著哈莉走向墓碑蹲了下來,指尖細細撫過刻在上頭的字,暮然地笑了。

「致那根該死的魔杖。」她的指尖正好撫到墓誌銘的地方,「您確定要是教授看到不會氣到爬起來嗎?」

「看來賽佛勒斯還未達憤怒。」從戰爭後就沒有看過哈莉笑容的米奈娃,在那稍縱即逝的一瞬間晃了神,卻又很快斂回神智,「阿不思的玩笑。」

哈莉哼了哼,確實像老人的惡趣味,她拿出口袋裡的玻璃瓶,揮動魔杖,讓瓶子緩緩下降,讓它落於男人枕邊,銀色物質在瓶子裡旋轉,在哈莉起身的瞬間米奈娃忍不住的詢問,「妳確定嗎?」

她看著哈莉嬌小的背影,那件黑色的斗篷罩在她身上令米奈娃都替她感到沈重,「我知道妳這個月以來一直在為賽佛勒斯正名,而且毫無進展,這個記憶對妳來說是很好的籌碼。」

哈莉沒有回頭,依舊注視著那位躺在棺材裡的人,「他非常注重隱私,我可不想百年之後再見到他時,又被他揪著耳朵咆哮。」

年長者無聲的笑了,她腦海竟突然閃過女孩描述的畫面,彷彿這些日常會像日常一樣發生,當她回過神來,那孩子已經轉身準備離去,「要走了?我以為妳會待到最後。」

哈莉的腳步頓了一下,「不了,我並不想看見他被埋葬的樣子。」接著毫無懸念的邁步離開。

六月的風吹的越發強烈,她任由風捲起她的斗篷在身後翻飛,失了光的綠色眼瞳就像這灰暗的天空,她踏著步伐一步步的走向佇立在石板路上的兩人,直到行至跟前眼神也沒有與他們交會,但她聽見他們輕聲的問,「妳還好嗎?哈莉。」

若不是距離足夠近,恐怕那聲問候會消失在風聲裡,她舉起雙手拍了拍他們倆的肩膀,語氣淡淡的,就像剛剛消散的那陣風,「我很好。」


我很好。






75

「哈莉!小心!」

哈莉左手架住面前的女人,右手以一種不可置信的角度將魔杖往後甩出一個昏擊咒,在後方的人倒地前,哈莉已經迅速的將面前的女人用魔法絲線綑綁起來一起丟到一旁。

蘿恩按著腹部不斷湧出血液的傷口,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哈莉,明明剛剛才經歷了一場殊死戰,卻一點情緒波瀾都沒有,那面無表情的樣子令她覺得有些陌生,而她也無法忽視方才那瞬間,清楚的看見在她剛出聲提醒哈莉時,那早已抬起手臂準備的攻擊動作,視線忍不住的瞥向倒在地上被綑綁起來的兩名食死人,她一直都知道哈莉在戰鬥方面比她優秀,可哈莉似乎又比戰爭那時更加強大了,正常人有辦法在短期間增強那麼多嗎?甚至讓她覺得她們之間的落差達到了不同的層級。

「蘿恩,妳先待在這。」哈莉的聲音喚回蘿恩遊走的思緒,她看著哈莉蹲下身為她的腹部簡易施了止血魔法,又開了瓶補血劑強迫她喝下,並留下一罐創傷藥給她便準備深入食死人躲入的建築物。

判斷出哈莉的意圖,蘿恩不顧身上的疼痛,趕緊拽住她的手腕,「太危險了哈莉!不可以過去!」

「確實很危險。」哈莉用了點力掙脫蘿恩緊捉著她的手,起身前又囑咐了句,「跟其他人好好待在這,千萬別亂跑。」

蘿恩還想說些什麼,可哈莉已經跑進黑暗中,等再次看到她,她身上多了些不屬於她的血跡,似乎也沒有任何戰鬥後疲憊的喘息,她只是靜默的從黑暗中走出來,魔杖一揮,將飄浮在空中的其他餘黨毫不留情的甩到原先那兩人旁邊,巨大的撞擊聲令蘿恩反射性的瞇了下眼睛,積累的經驗讓蘿恩確信他們的骨頭肯定斷了好幾根,在鼓起勇氣下她瞥了眼後趕緊地移開視線,不忍去看那不符合人體彎曲的角度,突然有些同情此次他們任務追捕的對象。






76

「團隊合作,哈莉。」黑色皮膚的巫師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看著對面沙發上優雅翹著二郎腿的年輕女巫,「妳不可能永遠都靠妳一個人完成任務。」

哈莉沒有理會對方帶著一絲責備的語氣,朝她手邊的紅茶扔了三塊方糖,輕輕攪拌著,「事實上,我還真的可以。」

「妳不能,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編制小組的原因。」男巫十指交握的置於桌案上,壓在他手下的文件有一大半都是在向他控訴當今的救世主──哈莉 · 波特。自私、自大、特立獨行、不遵從小隊命令、缺乏團隊合作等種種長達好幾頁的彈劾報告。

這次的聲浪又比以往的更大,他必須得做點什麼處置才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可當他發現他絞盡腦汁要保住她的職位、她的形象、甚至是她的聲譽,但她卻依然一意孤行時,他平時沈穩的情緒竟是有些上火。

「哇喔!」

清脆的讚嘆切斷了他的思緒,他不明白的看向只有皮肉在笑的女孩,有些分神,這跟他記憶中一言一行都依著情緒跟直覺處理的她互相違背,就像兩張不同的負片重疊不起來。

「感謝你提醒我還有小組這件事,這次的任務多虧了費因一遇到食死人就嚇得傻在原地,導致我們錯失了最佳的攻擊時機,而你知道錯失了這個時機,被他們發現以後我們反守為攻的機率有多少嗎?」哈莉一口氣像是複唸稿子般,語調持平快速的反駁對方,甚至趁機的丟出讓他回答不出來的問題。

見對方的大腦似乎還處於宕機狀態,她很好心的回答,「不到10%。」

「然後你樂觀的認為我們還要堅守所謂的"團隊合作"跟他們玩攻防戰,而不是我直接潛伏殺進去來的有效率。」她將交疊的雙腳相互交換,拿起一旁攪拌好的紅茶抿了一口,「真佩服你的遠見。」

曾經也跟著夥伴作戰的他不能否認哈莉的話有多麼明確,可坐在這個位置,他就得對那堆文件背後的人負責,他微不可聞的嘆息,「哈莉,如果妳再這麼固執己見,我恐怕得撤去妳的職位。」

他是想施點壓讓哈莉收斂點,怎料她竟連片刻的思索都沒有,「好啊,你認為我在乎?」

他刻意維持住的穩重被她一個輕蔑的語氣成功的攪亂,沒注意到自己還提高了音量,「妳在乎,如果妳還想為石內卜正名,妳必須在乎。」

「你在威脅我嗎?」年輕女巫本就不暖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綠色的眼睛看不到光彩,從鏡片透出來的冷冽視線讓他不自覺的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液。

男巫終於確認了哈莉在戰後發生了不可逆的實質改變,這種自帶威壓隔絕了所有人的建議與好意的模樣,讓他明白壓在他手底下的文件為什麼會在這種讚頌救世主的時期裡,排除眾議的向他抨擊。

「別傻了金利!」哈莉譏諷的笑了一聲,「我是想為石內卜正名沒有錯,但正名失敗又如何,反正他死了,名聲對一個死人而言毫無用處。」

金利不發一語,沒錯,死人不需要名聲,他只能沈默的看著對方又喝了口茶,方才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煙消雲散,換上一副無所謂的面孔,「況且我還有許多方法可以用,我會選擇當正氣師,不過是認為這是最快的途徑。」

「現在是你,金利 · 俠鉤帽,魔法部長,或者,該說是魔法部需要我。」她刻意的停頓,欣賞著魔法部最高權位領導人複雜的表情,「戰爭才結束沒多久,還有許多食死人在外面逃竄的時期,如果被預言家報出哈莉 · 波特辭去正氣師,再加上史譏下去煽風點火,我想魔法界接下來要面臨的混亂可不是短期間就可以結束的。」

「認清事實吧!」看著金利握的更緊的雙手,手背又多了兩條青筋,似乎是預測到自己的勝利,哈莉聲音輕快的道出結語,「是你沒有我不行。」

辦公桌後方的男人靜靜的看著沙發上一派輕鬆的年輕女巫,他本就深鎖的眉頭又皺的更緊,他不明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是他自以為了解哈莉的行事處事?亦或者他篤定本性善良的哈莉不會背離常人認知的"正確道路"?還是他們已經不能再裝作視而不見哈莉在這半個月改變了太多?

想起半個月前,從未踏進部長辦公室的哈莉敲響了他的門。

「我記得妳厭倦了戰鬥。」看見哈莉遞來的申請表,金利有些不明所以,他之前可沒有少花時間說服面前的女孩加入正氣師,可她一次次的回絕讓他在繼任部長前終於挫敗的放棄。

如今在蘿恩,赫敏,跟其他同期生都已在現編小隊裡開始執行任務時,這張他曾經盼望已久的申請表卻出現在他桌上,而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需要這份聲望,還有顯赫的實力。」哈莉拉開金利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金利正在衡量這句話背後的用意,果不其然下一秒他聽到令他驚心動魄的發言,「所以當上正氣師局長是目前最快的方式。」

那句話至今還是會偶爾的竄上他的腦海,向他提醒著哈莉的改變。

哈莉放下茶杯,與茶碟碰撞的清脆聲響巧妙的喚回他的思緒,他神情專注的望向沙發上這個小他很多的孩子,那時哈莉的神情他至今都無法忘懷,偉大的巫師都有超乎常人的野心,只是通常他們不會將其顯露,但有少部分的巫師會直接丟出震撼彈,顯然這個年輕的女巫便是後者,若不是她對權力沒什麼興趣,恐怕她要的便是他的位置。

金利沈默了很久,哈莉沒有催促他,只是隨意的翻閱放在一旁茶几上的預言家日報,上面的頭條正是昨天他們剿滅食死人的新聞,奉承阿諛的文字麻木了哈莉,中間大大的照片是她結束戰鬥將蘿恩從地上扶起的那一瞬間,她漠然的翻過頭版,閱覽其他微不足道的新聞。

在她為自己添上第二杯紅茶,報紙也快翻到最後一頁時,終於聽見辦公桌那頭發出沈沈的嘆息,她擱下報紙,將它折回原本的模樣,才聽見對方妥協又略顯疲態的聲音,「我會傳令下去,讓妳只執行單人任務,我只有一個要求,萬事皆要小心,當初安排妳為小組任務,是想讓其他人可以保護妳,可不料⋯⋯」

「我不需要他人保護,我需要的是沒有人扯我後腿。」哈莉放下翹著的那隻腳,既然魔法部長已經讓步,那麼便沒必要讓他親口承認自己的疏失,端正身子順便為他找個台階也算是她回敬的善意。

「即便蘿恩跟赫敏也是?」魔法部長似乎還想做最後嘗試,可惜對方沒有落入圈套。

「你應該懂的,軟肋也是後腿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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