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HP】思念你的第1001天 - 石哈性轉 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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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好久不見。」
年初的英格蘭連下了一整週的雪,今天是個毫無懸念的陰天,看不見陽光也看不見雲朵,天空像是被倒上了整面白漆,明亮的天色卻也不能武斷的說是個不好的天氣,不好也不壞,如果一定要這麼說。
但對哈莉來說卻是好的,至少她很喜歡,常年在黑暗行走,讓她變得無法再去負荷曾經認為的好天氣,而這樣的天也──「很適合你。」
銀裝素裏的霍格華茲比平時更為肅穆,被白雪覆蓋的校園少了草地瑩綠的相襯,顯得更為寬廣遼闊,連湖邊最大的那株山毛櫸都宛如浮海一粟,一望無際的雪白很好的沉澱她的心,黑色嬌小的身影佇立在樹下的石碑前。
哈莉望著刻有他名字的地方,輕輕拂掉落在最上頭的積雪,「我將家裡的這瓶拿來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總之,陪我喝一點吧。」她將烈火威士忌放在他墳前,連同被她一起帶來的酒杯。
當她發現這瓶酒時,是被塞在客廳櫃子的深處,他不碰酒精嗎?可她也發現家裡有著酒杯與開過的白蘭地,他喝嗎?可她從未看過他執杯的模樣,反正無論他喝與不喝,她今天是喝定了。
「我本來是想在家裡為你慶生的,但是那裡沒有你。」她輕輕笑了,眉頭卻是緊蹙的。
哈莉盤腿坐到地上,結冰的草地發出碎裂聲響,她將他的長袍裹的更緊來抵禦寒冷,不管這是不是他所珍藏的酒,她將其拆了開,醇厚的酒香衝進被凍冷的鼻腔,是年份久遠的好酒,她吸著被酒氣稍稍嗆到的鼻子,跟古某里街昂貴的藏酒散發類似的香氣。
她倒了兩杯,將一杯擺在石碑前,擲起另一杯輕輕敲向他的,被她施了魔法的清脆聲響如同那座學校鐘塔,在寧靜的雪地裡朝校園蔓開出去,像是宣告什麼,也像是悼念什麼,她聽著微弱的回音消失在遠方,綠色的眼睛沈下來。
「生日快樂,賽佛勒斯。」
風起了,刮起她凌亂的頭髮,他的黑袍被卷往空中翻飛,尚未癒合的心臟一下一下狠狠地緊縮著,毫無解藥般的抽疼,繾綣的目光鎖在熟悉的飛揚弧度,晦暗的眼眸似是勾勒起不曾被她遺忘的畫面,她甚至能看見他大步流星行走而過的姿態。
噗通───!
心臟又大力的收縮一下,她捂著胸口劇烈震動的地方,離別的滋味不是不懂,只是不懂為何這次特別扎心。
哈莉啜了一口威士忌,烈酒入喉的燃燒感才將她從有他的世界給拉回來,稍稍填補缺了一角的心,果然,沒有選擇奶油啤酒是對的,炙熱的灼燒感能將她眼眶多餘的水分壓制下來,今天是他的生日,她沒有打算在屬於他的日子哭哭啼啼。
握著酒杯的手放了下來,她從一旁的牛皮紙袋取出一塊黑巧克力蛋糕,甜份不高,純粹的成分甚至偏苦,也許他會喜歡,但也有很大的機率他一概否決甜食,不過這並不要緊,至少這個口味她不討厭。
她插上蠟燭,點燃後用雙手為燭火搭起屏障,深怕在她傾訴的過程中火苗會被吹散般的小心翼翼,「本來⋯我是想將梅林勳章當成你今年的生日禮物的。」
審訊的回憶湧現上來,迂腐的對話讓她惱怒的幾乎快喝光手裡的酒,她又為自己添了一杯,用鎖心術將那段惱人的記憶扔去角落,她一口氣喝了半杯酒,直到腦中那些嗡嗡的聲響平靜下來,揪在一起的眉心才回復它原本好看的樣貌。
她抬手觸碰冰冷的灰白石碑,纖細的指尖描繪刻進石頭裡的凹痕── Severus Snape,他的名字也像那幾道刻痕一樣烙在她心上。
忘不掉⋯⋯怎麼可能忘的掉。
「賽佛勒斯⋯⋯你說,我能見到你嗎?」我想了你這麼久,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不介意等到傳說的一千天。
「你的願望能借我用一個嗎?我想見你。」
她垂下腦袋,像朝神明祈禱的模樣,散落下來的髮絲遮擋著她的視線,卻遮不住手心裡的火光,蒼白的指尖緊緊摳進有他名字的地方。
失了一隻手掩護的蠟燭被風吹熄了,她看著消散的細小餘煙,聲音似笑非笑,「吹了蠟燭代表你同意了?」閃過一絲光芒的眼底又瞬間黯淡下來,「或者其實你根本不想見我。」
瘦小的身子伏到冰冷的石碑前,拱起的背微微顫抖,由白轉紅的指尖依舊鑲嵌在刻痕上,被凍冷的嗓音如撕裂般破碎,「賽佛⋯⋯別對我這麼殘忍,至少給我一個向你感謝的機會。」
*
夜晚過於乾燥的風沒有原先來的寒冷,哈莉醒來的時候玄月已經高掛上頭,繁星也佈滿整片夜空,逐漸清晰的視野望向許久不見的美景,她沒有急於起身,而是稍稍翻動身子,讓自己呈現大字型的仰姿,連下一週的雪停了,她看著呼出來的氣變成白煙又消散,消散不久又看見新的白煙,腦袋難得運轉不起來。
不冷,但她還是下意識的拉攏那件過於寬大的袍子,烈火威士忌的濃度竟能讓她身體保暖至現在?她不知道,但也不重要,感謝她曾經討厭的聖誕假期,空蕩的霍格華茲沒人發現當今的救世主竟喝著烈酒睡在曾為食死人的墳前,要是被史譏撞見,隔天定要出現聳動的標題。
綠色的眼睛數著天上的星星,看來不只她的感知出問題,連鼻子似乎也出了狀況,她竟在這寒冷的空氣中,聞到屬於他的味道,一點道理也沒有,連她身上這件袍子也因不斷的摟抱早已失了他的氣味。
哈莉呼出一口熱氣,變成白霧的鏡片又迅速恢復原狀,她偏過頭看向他,擺在墳前的巧克力蛋糕與那杯威士忌都蕩然無存,她記得自己厚著臉皮的吃了他一半蛋糕才將盤子擺至他面前,可現在上面只剩殘留盤底的慕斯與用過的叉子。
憑空消失的食物並沒有讓她感到吃驚,自戰後她身邊發生不可解釋的事情已經不只這一件,反正都是些無傷大雅的事,幾次下來探詢無果後,她索性變得不再去深究。
約莫是哪個調皮的奇獸吃了,她漫不經心的想著,視線回到璀璨的繁星,又開始數了起來,麻瓜世界裡有個說法,死去的人會化作天上的星星。
若真是這樣,你會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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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科恩說,妳這次的任務報告缺少許多重要細項。」赫敏看著攤在沙發上像坨爛泥的哈莉不禁額角抽了抽,這坨泥到底明不明白他已經偷偷幫她校正過多少次報告了,他有好幾度覺得像是回到學生時期在幫她看作業一樣,果然以前就不該慣著她跟蘿恩。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完成了任務,甚至用了比他們預期還少的時間。」哈莉無所謂的叼著喝了一半的活力滋補劑,任由眼鏡滑落鼻樑也懶得將它推回原位。
「對他們來說很重要,正是這點令他們想不透,妳比預期提前了三天完成,簡直不可思議,他們希望知道,作為未來任務的參考。」他放下被上層駁回的報告書,將火腿三明治塞進哈莉手中,順道抽掉還被她叼在嘴裡的空瓶。
哈莉為難的看著手裡頗為大份的三明治,終於將眼鏡推回原本位置,在赫敏嚴厲的眼神下訕訕的咬了一口,口齒不清的反駁,「他們參考不來的,許多任務的突破口憑著都是當下直覺式的判斷與實戰經驗的累積。」她嚥下口中的食物,又咬了一口,「連我自己有時候都是完成任務後才反應過來那根本是身體的反射動作。」
赫敏沈默著不予置評,他深知哈莉說的沒錯,畢竟同期跟他們成為正氣師的巫師大多缺乏實戰,而比他們年長經驗豐富的正氣師早已不需要哈莉的任務報告作為參考,但這看似沒有任何問題的回答,讓不止一次修改過哈莉報告的赫敏嗅出了異樣。
食死人屍體上殘有切割型咒語的黑魔法痕跡,而就赫敏所知,哈莉唯一有能力使用,並趨近於此種的魔法早已被她本人塵封起來──在那個事件之後。
而她,竟對此事在報告上模糊的敷衍過去,若不是赫敏足夠瞭解她,還真就被她這麼蒙混過關,嚴謹的青年抬手讓那份報告飄在空中,食指指向被他圈起來的地方,「解釋一下。」
見哈莉貌似噎到般想逃避話題,赫敏又抬手喚了杯溫紅茶遞到她手中,「加糖了,不燙,是妳喜歡的大吉嶺,要牛奶的話我也有,沒有咖啡,這時間喝咖啡對妳不好。」他一口氣阻斷了哈莉即將使出各種拖延時間的小伎倆。
哈莉愣怔了一下,認命的嘆了口氣,喝著那杯意外符合她胃口的紅茶,「只是傷口,我不可能知道每個任務對象身上為什麼會有傷。」
「哈莉,我們認識了這麼久,妳知道我一定有足夠的證據才會開口問妳。」赫敏看著哈莉放下那杯紅茶,還有只咬了兩口的三明治,「我們都很清楚那不是舊傷,妳認為他有可能在被妳追捕的情況下又弄傷自己嗎?還是全身性傷口。」
哈莉沈默地將自己擠回沙發裡,似乎是胃裡的東西或者質問的場面令她感到難受,她不斷的調整才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我不知道。」
「哈莉!」赫敏加重了語氣。
「我是說,我不知道發生什麼。」面對赫敏嚴厲的斥責,她像是被冤枉的孩子終於試圖為自己解釋,「當我回過神時,他已經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了,是我做的,但我一點都不記得。」
「妳確定是妳做的?」赫敏揮了手,讓那頁報告飄回他的辦公桌,拉了把扶手椅坐到哈莉身邊。
「我對我的魔杖施了符咒倒轉。」哈莉拒絕了赫敏又想塞給她那份沒吃完的三明治,絞盡腦汁的試圖回想當初的場面,但除了板上釘釘的證據,她想不起更多哪怕只有一點。
赫敏似乎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他在哈莉的紅茶加了牛奶強迫她接下,難得的,他沒有如往常一般對哈莉的回答窮追不捨,而是換了個話題,「妳的任務紀錄,半年內執行48個,妳知道這代表什麼?」
「代表我勤奮工作?」哈莉喝著溫熱的奶茶,緊繃的神經舒緩了一些,本以為逃過了原先的問題,沒想到她隨口的回答卻觸發了對方另一個暴點。
「代表妳根本沒有休息!」赫敏加大音量,想讓哈莉正視問題的嚴重性,「妳還在自己熬製魔藥?妳間歇性失憶的情況究竟維持多久了?帕契先生已經不止一次向我追蹤妳的情況,妳是不是將他寄給妳該回診的信件全部丟進火爐裡?」
面對熟悉的關心式責備,哈莉無聲的嘆了一口長氣,這讓她疲憊的姿態看起來更加萎靡,「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而赫敏似乎對她這副模樣並不買單,所有的心疼全都化成語言攻勢,幾乎像是回到學生時期那般的對她吼叫,「不──!妳完全不清楚!這不正常,哈莉!妳甚至把這一切當成一個無關痛癢的小毛病,妳任由它持續,甚至可能惡化,但妳依然──固執的自己熬煮不純粹的魔藥,而不是尋求專業治療師的幫助!」
「我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客觀來說,你們所謂“不純粹”的魔藥可比聖蒙果要來的有效的多。」哈莉不得不提高音量來逼迫對方聆聽自己的言論,「你不明白當初聖蒙果的藥劑讓我有多難以面對如今的生活,只為了控制你們口中正常的劑量!」
「如果不加以控制,以妳的喝法身體遲早會扛不住的!」赫敏盯著比上次又更瘦的哈莉,那為數不多裸露在外的肌膚蒼白的毫無健康的血色,彷彿風一吹就消散的身板卻一次次立足在煙硝中,那絲毫不合常理,赫敏甚至懷疑哈莉拿了更要命的東西去跟死神做交換才能殘喘至今,而困擾他的謎題也終於在下一秒有了解答。
「扛不住又如何?!反正這條命本來就是多得的,當我毅然決然的走到佛地魔面前,便坦然的接受我該有的結局!」面對咄咄逼人的善意,哈莉終於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自暴自棄式的犧牲,這不難理解為何眼前的救世主無論何時何地總是將自己的健康給排在最後順位,感謝她至今還有為之奮鬥的目標,否則評論她連自己的性命棄之不理都不算冤枉。
好在赫敏做不到完全的袖手旁觀,「但既然妳還活著,妳就有義務對活著的人負責。」在哈莉想說憑什麼的時候,赫敏強硬的打斷她,「就算不為了我們,也為了妳的目的,不會有人比妳更在意他的名聲了。」
見哈莉頓了頓,沈默不語的模樣,赫敏和緩了語氣,苦口婆心的勸說,「魔藥是非常精密的科學,每一個藥材都需要經過嚴密的計算,否則成果出來可能完全是不同的東西。」
眼看對方似乎不打算放棄譴責她熬製魔藥的事情,哈莉只好搬出她一直沒機會跟赫敏提到的事實,「那是石內卜的筆記,妳現在在跟我爭論魔藥大師的手稿有問題?赫敏,這不理智。」
這次換赫敏閉嘴了,若魔藥配方是來自石內卜,那麼在魔藥完美熬製的情況下去做針對確實可笑,而看過哈莉零誤差的複製那本舊課本,他無法再對哈莉的魔藥進行任何評論,出乎他的預料,他竟在此事敗下陣來,只能語塞的看著哈莉喝著那杯奶茶。
他還能說什麼?戰後哈莉每況愈下的精神狀態他顯而易見,任務分歧的他們幾乎碰不著面,他能見到的僅僅偶爾會擺在他辦公桌請他代交的任務報告,通常這些報告都涵蓋著缺陷內容才會導致哈莉不想親自面對,而赫敏就得被迫的幫她編造那些遺漏的地方,哈莉的行為好幾次都被當事人評為極度不負責任,但在那些零星的會面下,所有想對她謾罵說教的話語都在一次次消瘦下來的身影裡煙消雲散。
在尋求不到幫助的情況下,她照著無與倫比的配方,逐一完成自己所需的魔藥,無論那是否為大家所熟悉的,至少可見式的讓她撐到現在,也沒有任何魔藥過量的應激反應,他還能說什麼呢?
是啊,他發現什麼也說不了。
就連譴責哈莉他都自認沒有資格,自六年級尋找分靈體而逃亡至現在,時隔多年,他久違的感到深深的無力與沮喪,他垂著頭,握住哈莉沒有拾起茶杯的那隻手。
「妳人生最後的目標是不是只剩為石內卜洗白?」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哈莉懷疑他在喃喃自語,但字字句句卻清晰的傳進她耳中,「等妳成功後,哈莉 · 波特這個人還存不存在對妳來說⋯⋯是不是已經無關緊要?」
突然被這麼一問,哈莉顯得有些徬徨,「我從沒這麼想⋯⋯」
她從沒這麼想,卻也什麼都沒想過。
除了這件事以外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她的人生從出生幾乎都被安排好,在糟糕的麻瓜家庭長大,好不容易在入學期間可以暫時擺脫德思禮家,卻要接著消滅佛地魔,在看似有選擇權的情況下她其實是毫無選擇的,而在這一切已經結束的現在,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茫然,那種茫然甚至趨近於絕望,在她努力逃脫所有的一切想抓住那所謂的自由時,才發現原來她從不是自己人生的主宰者。
她惶恐,忐忑,就像迷途的孤魂失去了引路人,未來對她來說遙不可及,她本可以照著大家的期望當個受人景仰的正氣師,甚至在魔法部扶搖直上,但她發現她做不到,只好抓住為石內卜正名的這根救命稻草,就連現在正氣師這個身分,也不過是她為了自己的目的所做的踏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堅持的一切,不單單是為了那個活在黑暗裡的人,更是為了救贖她自己。
這件事情了結之後,她該何去何從?她不知道,也逃避去想,面對赫敏的發問,她難得的提不上話,她想說些什麼,至少讓眼前的好友不再為她如此的擔心或失落,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所有的念頭在化成語言之前已經全都爛在肚子裡,即便如此,在她放下茶杯,將手搭上赫敏耷拉下來的肩膀時,還是硬生生從那堆糟糕的思緒裡擠出少數為之真心的話。
「無論我的結局是什麼,我都不曾後悔我的決定,請不要為我難過。」
赫敏抬頭對上那雙他看了無數遍的綠色眼睛,裡頭的光芒在時光荏苒間消褪殆盡,他竟荒唐的感到對哈莉要求好好活著與其他自私的長輩一樣沒有差別,他在不知不覺間也成為了他討厭的那種人,在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妥協了。
完成目標後的哈莉有可能會原地破碎,但他突然覺得那或許是最適合她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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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打算開個後續的檢討茶會,容許我先行告退。」哈莉從位置上起身,椅子在她站起時被向後推動,發出刺耳的刮地聲響。
「請妳留下,波特。」魔法部長坐在主位上,神色平和,但剛硬的語氣令在場的人不禁正襟危坐。
只有哈莉不為所動,她甚至略帶輕蔑的嗤鼻哼了一聲,從哈莉變為波特?看來誰都無法避免被權力薰心的滋味,「我這次的工作只有支援,別把我拉入你們可笑的小組討論中。」
「正是妳的支援帶來很大的問題。」部長語氣更加嚴厲了幾分,阻止哈莉準備轉身的動作,以往的他會無可奈何嘆一口氣,放任當今救世主長揚而去,可他發現一再的容忍對方,那年輕的女巫似乎正在朝向不可控的發展。
像是聽到滑稽的笑話,哈莉毫不掩飾的大笑起來,「得了吧俠鉤帽,需要我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接著斂起笑容,冷冷的看著他,「在得到結果後又想將一切給掌握,這麼大的胃口,不怕吃不消嗎?」
哈莉看著神態依舊平和的金利,一股無名火不由得的竄起,這讓她想起那位鬍子花白的老人,無論她如何在他面前怒罵叫囂,他始終平淡的情緒都讓她覺得自己像個罵街的瘋子。
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見鬼的梅林,去他該死的利益,這句冠冕堂皇的話犧牲了那個男人多少東西。他的人生,他的名譽,甚至是他的靈魂,而在這一切過後,自他離開到現在都還未被正名,讓哈莉開始產生後悔的念頭,當初就應該將魔法部一起葬送在火海裡才對。
她壓下了慍火,隨性的虛坐在左側位置的扶手上,忽略位置主人赫敏的暗示提醒,她雙手環胸輕蔑地嘲諷,「即然當初決定喚我支援,你就該知道不要事後來找我拿翹。」
此刻,金利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拿翹?這次任務傷員七十二人,死亡人數十九人,我們自己的隊員就涵蓋三分之一,妳認為我在找妳拿翹?」
「黑市地下拍賣會,不是一般市場叫賣,部長。」她下意識的驅動鎖心術,讓自己清空不必要的情緒維持在穩定的狀態,如同戰後到現在她時常做的那樣。
「在我踏進入口那一刻,就知道第一批潛入的正氣師早就被發現了,直覺,如果你一定要問我,而我可以大言不慚的告訴你,我憑藉著我的直覺,讓我活到了現在。」她揮動魔杖,所有人的報告快速翻動到她指定的頁面,「所以當我發現的那刻,用最快的速度直接抵達會場中心,爆破那顆假借拍賣品的炸彈,將傷亡降至最低的情況下,你現在要來檢討我──而不是那些大意的正氣師?你又再次讓我大開眼界。」
「會有更好的辦──」
「沒有更好的辦法!」哈莉提高聲量打斷他,她最討厭他這副聖人嘴臉,自坐上那個位置他似乎就想迎合所有人,更令她生氣的是他現在漸漸變成他曾唾棄的樣貌,而他似乎將這當成身不由己,讓哈莉本就壓著的火氣直線竄升,忍不住加重了音量,「如果你有認真看赫敏呈遞的報告的話,你就該知道再晚個幾分鐘那件拍賣品炸掉的就不只一個大廳!」
是一整棟大樓,更糟的結果會波及到整個倫敦市。
本就寂靜的眾人變得更加鴉雀無聲,連紙筆摩擦聲都停了下來,小隊裡的新人緊張的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視線來回掃著救世主與魔法部長對峙的場面,最後無措的死死盯著面前一人一本的報告書。
赫敏頭疼的看著眼前出自他手的複印本,約莫在場也只有金利看的出那些嚴謹的字句之間隱約的偏袒哈莉,但他不後悔呈遞這份參雜個人情感的報告,思緒落回那場膠著的任務。
在他來不及攔下衝進會場中心的哈莉,下一秒只能憑藉本能快速給自己丟個防火咒,接著趕忙藏進座椅後面遮擋鋪面而來的爆破熱流,感謝從學生時期就開始的多年戰鬥經驗,讓他不至於像一旁的倒霉鬼一樣直接變成焦屍,當那個清瘦嬌小的身影從火舌之間走出時,所有責備的話語都在哈莉扔出那件廢掉的拍賣品而嚥回口中,上頭的魔紋停留在十分之一處,才十分之一強制阻止就引發如此龐大的爆炸,遑論魔紋完成後自行引爆的威力更加不可想像。
金利望向肩膀隨著胸膛微微起伏的哈莉,即便看的出她已經努力的克制自己的呼吸,但闃寂無聲的辦公室卻顯得尤為明顯,金利食指輕敲桌面,眾人面前的報告飛到他手邊疊成一沓,「除了波特跟格蘭傑,其他人可以先離開了。」
正氣師們面面相覷,相繼起身離開會議室,在最後一人將門板帶上時,哈莉掏出隨身攜帶的鎮定劑一口氣悶了下去。
她收起空瓶,無聲調整失了節奏的呼吸,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她離開赫敏的扶手直接坐到桌面,雙腳踩在無人的椅子上,非常糟糕,目前為止她從未在赫敏以外的人面前失控過,她一直都知曉正在服用的鎮定劑已如同當時的一飲活死水一樣,但她騰不出時間去研究加重劑量的配方⋯⋯不,她做不到的,她很清楚,若不是當初那個夢境,以當時的睡眠質量外加工作量,她大概早就去跟他相會了,何苦等這什麼可笑的一千天。
「妳還好嗎?」
那句關心的問話打斷了哈莉充滿防備的思緒,金利不明所以看著對方表情可見式的扭曲在一起,彷彿他的問句不是關心,而是要將她推入火坑。
「我的原則很簡單,只執行獨立任務。」哈莉忽略了對方的關心,又恢復成機械式般的語氣,原先那複雜的表情也在語句間恢復平靜,「若需要出動我去支援隊伍,那麼我只確保完成任務,其餘一概不負責。」
「我在局裡不知不覺也混了兩年了,魔法部轄下的正氣師無人不曉我的脾性,只有部長您還拿我當之前任人擺佈的小毛頭。」綠色的眼睛望向金利,此刻他才察覺到那雙早已失了生機的眼瞳,黯淡無光的翡翠閃著一絲冰冷的寒意,「承蒙您的愛戴,但是夢也該醒了。」
該醒的人是他嗎?墮入黑暗的不正是哈莉?那股亦正亦邪的氣息讓金利意識到不能再視而不見,而他唯一能做且有權力執行的只有⋯⋯「如果妳打算維持雷厲風行的手段,我恐怕得對妳做出處置。」
「熟悉的台詞,過了這些年,你依然覺得我在乎?」哈莉跳下桌子,來到金利身旁,金利微微抬頭看向嬌小的女巫,這副瘦小的身軀竟意外帶給他壓迫般的氣場。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正是在等你這句?」哈莉將正氣師的徽章從胸口扯下,連同口袋裡的證件一起拍到金利的桌上,「別忘了,正是你口中的雷厲風行幫你擺平了戰後到現在多少棘手的案件。」
金利注視著桌上身為正氣師的象徵,出神的思考究竟是什麼導致哈莉走向今天這步,又聽見一股諷刺般的詠嘆調,「這橋拆的挺快的,不愧是部長,佩服。」
「反正這個身分我也用不到了,本想著升上個職位能有更好的話語權來為石內卜發聲,沒想到部裡的腐敗沒有因為你的就任而改正多少。」
「令人失望透頂。」她拉長了語調,彷彿真的對此事由衷的感到失望一樣,「看來鄧不利多的眼光也不怎麼樣。」
全黑的裝束,雙手環胸俯視人的姿態,逐一放輕的聲音彷彿沿用那人的說話習慣,就連語句之間看似感慨,實則明目張膽充滿令人惱火的嘲諷無一不讓金利感到異常熟悉,當他意識到事態早已為時已晚,哈莉已經不再是哈莉。
「哈莉!」
赫敏出聲制止哈莉越發出格的發言,後者擺了擺手,在回身間甩動了一下外袍,意外乾脆的就此收聲。
「好,我不說了,免得詆毀你的偶像。」
她轉身,黑袍在身後滾動,昂首闊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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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莉!信不信妳再不開門,我就把門給炸了!」
在哈莉第三次無視大門傳來的敲門聲,門外的人揚言要發動暴力後,哈莉終於放下手裡的《戈德洛特筆記》,不耐煩的揮動魔杖,解放那可憐不斷被加大力度敲著的老舊木門。
解救者窩在沙發上,看著赫敏大力的闔上門板慍怒的走到她面前,「切斷呼嚕網,打發所有我給妳派去的貓頭鷹,現在連門都不應裝作不在家,妳到底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如妳所見,不用工作的我遊手好閒在家惹的你眼紅嗎?還是你頭上那位又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要甩鍋給我,麻煩轉告他沒有什麼頭銜是不勞而獲的,請想辦法自己解決。」哈莉輕描淡寫的回覆,彷彿面前的人並不是在生氣而是和她討論外面天氣如何一樣。
「別人就算了,鳳凰會一起奮鬥的那些日子,妳還不信任金利嗎?」赫敏為自己召來一把椅子,重重地坐在哈莉面前。
哈莉將視線又轉回書本上,漫不經心的說,「時局變了,權力會腐蝕人心,連鄧不利多也不敢輕易接手的那個位置,你相信俠鉤帽能保持本心嗎?」
「至少目前就我看來是如此。」瞧她那副悠然的姿態,赫敏的火氣燒也燒不起來,熄滅了卻仍有餘溫,無可奈何的一陣語塞,目光跟著哈莉落在那本書,直到看清書名,還沒完全舒展開的眉頭又蹙了起來,「妳鑽研了黑魔法?妳從哪弄來這本書?」
「石內卜的藏書。」哈莉向一旁書牆瞥了一眼,「你很清楚我們目前面對的都是哪些人,多瞭解可以避免沒必要的傷害,或是增加對付他們的手段,不過現在看來,頂多算打發時間的消遣罷了。」她聳了聳肩,擺出一副無業遊民的模樣。
赫敏嘆了口氣,將口袋裡的東西舉到哈莉和書本之間,她煩躁的想揮開擋住頁面的物品,卻在抬手之間被對方強迫塞進手裡,掙扎無果後,哈莉不悅的捏住被硬塞的東西,沉著張臉問,「什麼意思?」
「回來吧,我知道妳也不想離開,雖然清理的差不多了,但還是有些漏網之魚。」
「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這世界的麻瓜巫師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我不過是為了石內卜才忍受這些狗屁倒灶的事,還得被你們捧成救世主拱在預言家日報的頭版,梅林,他們真該分我一些金加隆才對的起賺的那些盆滿鉢滿,現在──能還我清淨的日子嗎?」哈莉將書本立起來,彷彿這麼做就能連帶隔絕赫敏。
「是妳總把自己想的冷酷無情,按妳的話說,如今石內卜的案子還卡在巫審加碼,那就請妳繼續忍受妳所謂“狗屁倒灶的事”,一切結束後自然會還妳清淨。」赫敏毫不客氣的抽走那本老舊的黑魔法書籍,看著對方幾乎要從沙發上跳起來。
「梅林的破洞襪!你就不能放過我嗎?!」哈莉不滿的朝赫敏低吼著。
面對哈莉開始暴躁的情緒,赫敏不當回事的闔上手裡厚重的書,慎重的看著她,「不想放過妳的是妳自己,除非今天妳告訴我要放棄為石內卜正名,我馬上收回妳的東西走人。」
哈莉被懟的啞口無言,握著的手緊緊的攥著,似乎在內心爭鬥了一番後,才妥協般的深深吐著長氣,攤開掌心注視上頭的東西,那張長期被她刻意摩挲已經模糊了照片的證件,以及那枚與她共同進退佈滿刻痕的正氣師勳章,身分的象徵,卻也是約束的項圈,如同當年為了換取老人的承諾,自願被套上枷鎖的男人。
赫敏說對了,她的確無法放棄正氣師的身分,那是她一步步努力至今的地位,儘管不乏負面的閒言碎語,但在逐步趨增的威信及話語權面前,她還是佔據了她應有的籌碼。
「真狡猾,你明知道我不會放棄,卻又講的一副我有其他的選擇。」失了剛才的底氣,哈莉的聲音顯得微弱不堪。
聽見那副頹喪的嗓音,赫敏也和緩下來,「妳何嘗不是?明明我們都願意和妳一起面對,妳卻把所有的事情攬在肩上獨自扛起,我們是妳的戰友,不是該受妳保護的人。」
「不管妳願不願意,在妳成為救世主的那一刻,妳就注定擺脫不掉這個名號所帶來的麻煩,既然如此,那就利用它掌握妳的信譽,不論是食死人的餘黨或者是與妳共患難的戰友,踩著所有一切對妳有利的人事物往上爬,卑劣也無妨,反正妳似乎跟他一樣都不在乎名聲了,那就好好完成妳的目的。」
赫敏從巫師袍內襯拿出一枚別針交到哈莉另一隻空著的手裡,「金利托我將這個交給妳,這個別針相當於正氣師局長的對等身份,能讓妳在出入管制地帶時不受限制。」感受到哈莉頓了一下,赫敏握起她的手,「他一直盡他所能在幫妳,妳也知道他跟以往的那些部長不一樣,但身處高位,他也有很多言不由衷,如同妳身為救世主,也有許多不能隨心所欲的事。」
「有什麼不能隨心所欲?成為下一個黑魔王嗎?」察覺到赫敏握著她的手收緊了一下,她無所謂的道,「沒什麼好隱瞞的,那些風言風語近期來我也聽了不少,對前食死人異常關切,執行任務的手段冷酷無情,幾乎不受魔法部的掌控獨來獨往,佛地魔的靈魂碎片在我體內十七年會不會對我的心智也造成影響,在消滅了他以後是否也開始嚮往力量所帶來的威懾感,尤其他們以為那根接骨木魔杖還在我的手中。」
「我們都知道妳不會。」
「那可不一定。」哈莉斷然的反駁,「為了消滅佛地魔,自入學那年開始,被大家不斷推向道路的我,七年來的痛苦,造就我對目標死咬不放的堅持,哪怕到頭來要了結我自己的生命,那麼即便到最後這個世界令我失望透頂,致使我踏上曾經違背的道路,是否也無可厚非?」
察覺到赫敏握著的手又更加用力,儼然這麼做可以驅趕什麼,那些流言蜚語,抑或是她逐漸墮落的思緒,哈莉無聲的嘆息──為赫敏試圖想挽救那破敗不堪的心,哈莉終是止住了話頭,讓艱難的對話得以繼續。
「我只是幸運的活了下來,而他沒有。」
哈莉摩挲著赫敏緊捉的指節,安撫著他,「我能為他做的只剩這件小事,在他的名聲被洗白之前我是絕對不會鬆手的。」
「所以當那些人在阻擾我之時,我沒有對他們之前羞辱石內卜而秋後算帳已經仁至義盡,若是他們有一天逼的我出手,全是他們活該。」
「我也覺得是他們活該。」察覺到哈莉的表情,赫敏難得露出少年氣,「別擺出那副驚訝的臉,我是妳的朋友,妳難道真的認為我會不存私心只一昧的向著那些人嗎?」
他拉過還在驚愕中的哈莉喚回她的注意,深褐色的眼瞳至誠的對上綠色的,「所以到時候如果妳打算出手,麻煩算我一份。」
他們對視半晌,一起笑了出來,彷彿又回到了艱苦卻又快樂張揚的學生時代。
「妳終於笑了,生日快樂,哈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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